【影評】《神鬼獵人》–步履蹣跚的復仇之路 @ 沆電影隨筆

上週（2016.01.10)才在金球獎奪下三項大獎，包括最佳戲劇類影片、最佳導演和最佳戲劇類男主角，近日又在奧斯卡入圍名單中風光入圍12項，可以顯見這位去年以《鳥人》聞明的墨西哥導演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今年帶著全新格局的電影挑戰觀眾的觀影經驗，試圖用擅長的長鏡頭輔以大自然遼闊的景象，為冰天雪地的求生劇情更添美學品味；扭轉觀眾一般普遍對類似題材的刻板印象，除了演員的精湛演技之外，鏡頭的運用、配樂的考量和大自然景色的搭配都是造就這部電影如此出色的原因，除了讚嘆影片自然美麗的影像之外，更加佩服導演如何超越自己，開闢更多電影的題材又不失精準的完美呈現。

《神鬼獵人》的攝影風格強烈，打鬥戲的鏡頭總是近距離，以長鏡頭的處理加上手持鏡頭的拍攝，快速又清晰的呈現，生死往往在一個瞬間定奪，除了過癮之外又不失美感。一幕原住民與白人爭奪毛皮的打鬥戲，一位白人穿越河川企圖上船逃跑，在半路遭敵方的箭射穿小腿，瞬間血染湍急的河川，極具臨場感又達到暴力美學的效果，在影片開始不久就有如此篇幅浩大且大膽的場景可以窺見導演在呈現手法上的寫實與臨場感。而男主角在幾度掙扎與痛苦的片段，不管憤怒卻無力發音的咬牙切齒或者鏡頭特寫傷口的縫合鏡頭，雖然血腥常常無法直視，不過也是這樣寫實的手法提升主角孤獨冒險的寂寞與痛苦交織的艱辛，加深他不斷高漲的復仇情緒。

《神鬼獵人》的配樂為電影帶來很強烈的效果，在後段主角的近身博鬥戲中，配合大鼓的快節奏不斷逼近，讓整體氛圍更加凝聚，也為搏鬥戲的緊張和激烈的情緒聚集，是非常成功的一個運用方式。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後製的配樂外，本片融入大量的景色畫面，也同時將大自然的聲音都自然呈現，例如仰視密集樹林延伸至天空的情景，強風吹襲之下不斷搖曳的蒼涼聲響加深主角獨自奮鬥的孤寂和悲傷情緒，導演除了堅持影像的自然呈現之外，在聲音的搭配上也非常原味，輔以精準巧妙的配樂，讓整體的音樂聲響能夠在影像如此自然的氛圍仍不失其純粹乾淨的風格。

“Hugh Glass' Wife: As long as you can still grab a breath, you fight. You breathe. Keep breathing. When there is a storm. And you stand in front of a tree. If you look at its branches, you swear it will fall. But if you watch the trunk, you will see its stability.”

本片除了男主角的求生過程之外，影片也同時不斷推進一些原住民的詩句，每每在男主角精神崩潰邊緣穿插呈現，如同精神寄託一般支撐男主角的信念能夠完成這趟復仇。這樣的方式讓大自然與人兩者看似分開的議題能夠產生結合，又以原住民和外來白人的入侵，使影片的呈現方面不只大自然與人的關係，還有人與人為了生存和貪婪不顧一切的殺戮與搶奪。在大自然下，人類如何透過信仰行走在未知的土地上，承認自己的渺小，服從大自然的壯闊，是本片最大的啟示；看似無神論的角色，在面臨死亡邊緣時也敵不過上帝無形的安排，讓人類明白在這樣廣大的土地上，我們應該抱持著謙遜共存的概念，才能與大自然達成一個平衡。

“Hugh Glass: Revenge is in god's hands not mine.”

※以下有雷，請斟酌觀賞

個人最受本片吸引的部分是最後一幕，當男主角的求生與復仇之路終於告一段落，身心俱疲的他彷彿絕處逢生，心境上的情緒必定複雜且脆弱。然而最後一幕體力交瘁的他遙望遠方的幻覺又消失不見，逼迫他又必須面對現實的冷酷環境和互相猜忌的人心，鏡頭特寫男主角的眼神，從遠望到緩緩直視鏡頭，極為真實的表演如同身歷其境，影片在黑幕的停留時間仍舊聽見男主角的無助喘息聲，是我認為本片最精湛的一段，深入人心的演出，深刻體會他經歷一場浩大的冒險之後的消耗，這樣無力傷感的結尾帶來無數的情感漣漪，是非常強烈的呈現方式，同時為這樣的劇本帶來很好的結尾，雋永又俐落。

“Hugh Glass: I ain't afraid to die anymore. I'd done it already.”